君似我心001(贴吧已完结,精修中,据说这个结局是be)

001

明诚没有想过,他也有和明楼一起跪在小祠堂的一天……

明镜坐在沉重的红木雕花靠背椅上,手边祭着那根象征“家法”的鞭子,侧着头,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,又是难过,又是痛心。

明诚下意识地就想去看边上的大哥。他习惯了在这种时候去找另一个人的眼神。恰巧明楼也偷摸着望过来。明镜顿时火起,一鞭子抽在两人中间的地板上。明楼碍着明镜积威,又怕她气狠了伤身,往边上缩了缩,到底是不敢同她顶着。

只是明楼不同她犟,明镜却未必愿意就这么放过他,看他那副口不对心的样子便要抽他,哪想鞭子刚抡起来,就听见一旁的明诚突然开口:“是我主动的。”

这一鞭子自然是抽不下去了,明镜转身狠狠地瞪着明诚。

明诚低着头,看不清表情,语调平静而又平稳,也感觉不出什么情绪:“是我主动勾引大少爷的。”

边上一贯沉稳,八风不动的明楼脸上终于出现惊惶的神色来,多少年,他也没这么正经地喊过他“大少爷”了。然而明楼正要截住明诚的话,明镜回头便是一句:“闭嘴!”

明诚不抬头,语调不带丝毫感情,嗓音很低,平铺直叙地:“我从小就喜欢大少爷,也是一直留在大少爷身边,又同大少爷亲近,后来汪小姐的事情出了,大少爷去了巴黎,身边也没什么人说话,我就……”

“够了!”明镜终于听不下去,一鞭子下去。

明诚下意识偏头躲了一点儿,这一下便正好落在他左侧肩膀上。明楼顿时大惊,伸手欲扶,却见明诚面色苍白,身体晃了晃,居然还跪稳了没有直接倒下。

“明家救你,养你,教你,到头来,你却要明家断子绝孙。”明镜几乎是哽咽的,慢慢地将话说出来,一字一顿,字字都是掷地有声。

明诚本就毫无血色的脸,便被砸得又白了几分。

明楼不敢让明镜再说下去,起身要劝她:“大姐。”

“我让你说话了吗!”明镜见阿诚一脸惨白,想着到底也是自己养大的,有点不舍,反而是明楼凑上来,接了明镜的炮火,“你看看。”明镜抬手一指小祠堂供桌上摆放的照片,“你当着爹娘的面你回答我!你对得起爹和娘吗!我这么千辛万苦地操持明家产业,养大了你和明台,也不求你们能有多大的建树,我就想你本本分分地当个学者,以后娶个老婆,生几个孩子,可是你!”

明镜一拍桌子,明楼赶紧垂着脑袋点头:“是是是。”又偷眼看明镜气得不清,几次想起来都被明镜狠狠地瞪了回去。

“可是你,你倒好。”明镜缓了缓气,也知不能逼得太紧,只问,“你自己说,要怎么办?”

明楼还在盘算怎么过了这一关,明镜就又补一句:“我既然在这个家,当年汪曼春别想进明家的门……”她指着明诚,嘴唇动了动连个合适的称呼都没找出来,只剩下最后半句刀光剑影的话,“他,他也别想!”

明楼满心的无奈,看看阿诚,又看看大姐,这才是明长官遇到过的最难的事情。阿诚的面色又白了几分,却在他开口之前,轻声道:“我现在不能离开大少爷。”

明镜气极反笑,折起的鞭子点着明诚:“好,好啊,你到说说,怎么个不能离开法。合着我明镜就是个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对吧?”

明诚的嘴崩成了一条细细的线,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听到,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:“现在情势紧张,我又是长期在大少爷身边的,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大少爷,肯定会引起多方的注意。”

明镜知他所言无不在理,因此当真是被堵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,丢了鞭子径自坐在椅子上,又想到明楼现在举步维艰,稍有不慎便是杀生之祸,真要赶走了阿诚,他身旁就再没这么可靠又得力的帮手了,越发痛心,再开口,便更是沉重:“你们何苦要回国,还非要蹚这滩浑水呢。”

明诚一直面无表情的低着头,并不搭腔了。明楼有心想要接一句,怕说多了大姐又扯到明台身上去。明台的事情,大姐注定是希望越大,失望也就越大。他此刻不愿大姐再添烦忧,因而也不说话了。

气氛渐渐凝重了起来。

明楼心疼明诚的伤,又碍着明镜正在气头上,想扶不敢扶的,胳膊抬了几次,眼神在大姐和阿诚身上来回地转悠。

“好了好了,都给我出去,别在我跟前瞎晃悠!”明镜哪能没看见明楼的眼神动作,她纵使有再大的脾气,一想到外面战火连天的时局,也只能默默地压了回去。

明楼如蒙大赦,赶紧起来就去扶他左手边的阿诚。明诚却是躲开,自己站了起来,飞快地退到小祠堂的角落里。明楼是何等精明的人物,瞬间闪过的东西立即就被他抓住了。只是还容不得他细想,明镜也慢慢地站了起来,喊了句:“阿诚。”

明诚微微倾身,姿态异常的恭敬温顺:“大小姐。”

明镜深深地看了一眼明诚,什么也没说,整了整自己的羊毛披肩,便从小祠堂出去了。

楼下传来明台活泼热闹的嗓音,正在拉着明镜撒娇,说自己病了一夜了,骨头也趟得酸了,定要大姐陪着出去玩一圈。明楼站在走廊上,恰巧能看见抱着明镜胳膊卖乖的明台抬起头,眼神颇有深意,还挑了挑眉毛,示意他看旁边。

明楼不用看也知道,他的阿诚已经不再站在他身边了。

“大姐,你是要去和苏太太打牌么?程小姐也在的吧,我也要去,大哥就知道关我在家里,要闷出病的!“

明楼缓缓地长出口气,不再看楼下,转过身来,看阿诚。

明诚退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,略低着头,垂着眼,目光安静地落在他跟前的地板上。

若是平时,明楼知道,只要自己转身,他走去哪里,阿诚也一定会跟去哪里,而此刻,他却不敢如此自信了。他伸手去拉阿诚。

明诚往后退了一小步。

楼下明台已经将明镜哄得心花怒放,准备了点心礼物,要出门了。

明楼往前一步。

明诚又后退一步。

明楼再往前。

明诚再退。

明楼不再往前了。他站在那里,看着低眉顺目的阿诚,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。他虽然常常打趣阿诚没规矩,可等这人真的规矩了,他才越发的不是滋味。

“你……”明楼叹口气,“伤口总要处理一下的。”

“谢谢大少爷,我自己可以。”明诚的头更低了。

“这你要怎么自己可以!”明楼关心他伤势,再想起方才这人跪在小祠堂摇摇晃晃的模样,“不要任性。过来。”

明诚也不同他顶嘴,只是站在原地。

明楼无奈,快步抢上去抓住他的胳膊。以往阿诚也常常因为某件事躲着他,但是被他这么一抓,也就红着脸老实了。可这一次,明楼一抓,明诚便直接跪倒在他脚下。

明楼想起阿诚刚到明家的时候,谨小慎微,战战兢兢的,动不动就跪。不过那时的阿诚个头小,他抓着胳膊一提,就把人给提起来了。而现在,提胳膊,那是肯定拖不起这人了。

明诚跪得又快又重,“咚”的一声,明楼总觉得是闷闷的砸到了自己的心口。

山不来就我,那只有自己去就山。

明楼叹口气,蹲在阿诚面前,不肯放开他胳膊,好言好语地哄他:“这里地上又冷又硬的,连个垫子也没有,就算有话,我们也起来说,好不好?”

明楼的声音低沉浑厚,每每压下嗓子用气声总是无往不利的。然而此刻对着阿诚,却是半点效果也无。

明诚的胳膊被抓着倒也不挣,他仍旧是低着头,声音也很轻:“大少爷,有句话,大小姐说的没错。明家对我恩重如山,我不能让明家的香火,就断在您这里。”

明楼语塞,智商卓群的明长官,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词儿。

两人就这么一个蹲一个跪的僵持了好一会儿。明楼素来也是知道阿诚脾气的,他要是认定了,肯定是要耗到猴年马月去的。因此蹲了会儿,明楼深深地看了明诚一眼,松了他的胳膊,便要自己站起来。

只是他先前蹲得久了,这起来又太急,身形便踉跄摇晃了一下。

明诚飞快地站起来扶住了明楼。

明楼低着头,从打过蜡的光洁地板上看见了明诚那一脸担忧的表情。明长官做事,向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。这会儿抓住了阿诚的表情,明楼毫不犹豫地撑着额头压抑着低吟了一声,也顾不得阿诚还有伤,厚着脸皮就要往他身上靠。

“怎么了?”明诚关切的问,不等明楼回,就自己答,“又头痛了?”

明楼不敢全身压过去,支着头闷闷地应了个“嗯”。

“我去给你拿药。”明诚着急起来倒是忘记了方才的“规矩”。

两人将将一个进一个退的,恰好退到了明诚的房间门口。明楼在这里装柔弱支着额头喊疼,明诚肯定不能让他站过道等,便开门让他进去,把人安置到自己床上坐下,好让他也能倚着床头靠一靠。

明楼目送明诚出门,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,格局不大,朝向也不是很好,收拾得很整齐,整齐得有点看不出住过的痕迹。当然,明诚本来住这里的时候也不多。

只是往后……

他一时也想不出往后如何,心中无比翻腾。

本来回国以后,两人做事便不如在巴黎方便,自从桂姨回来,阿诚更是渐渐远了他。后来事情又多,要在新政府站稳脚跟,要把76号安上自己的人,要重建上海支离破碎的情报网。这琐事一多,儿女情长的心自然就短。再加上之后为了解决南田,很是忙了一阵子,那段时间,即便是偶尔晚上明诚偷溜下来,也不过是单纯睡个觉而已。可说是绝对的,发乎情,止乎礼。

之后事成,明诚虽然是受了伤,但是毕竟解决了极大的威胁,身体不算好,心情却很放松。两人就算知道未来还有数不清的硬仗要打,但不论是明诚还是明楼,也都忍不住要赶这几日,好好的,喘口气。

这一放松,还真就在他拉着阿诚把人压在花园里亲吻的时候,被明镜抓了现行。亏得自己还是做情报工作的,当真是一刻也大意不得。

明诚带着水和阿司匹林回来。杯子是他吃药惯用的玻璃杯,水温也恰到好处,明楼吃了药,捧着杯子,赖着不肯起来。

明诚见他不舒服,也不方便撵人,就站在床尾候着。

明楼几次开口让阿诚坐,都被坚定的摇头给拒绝了。平日在外人面前,他坐着明诚站着也就罢了,此刻明楼几度想要把那个低着头的身影直接摁怀里,却还是深吸口气冷静了下去。

战无不胜,攻无不克的明长官在家总是吃败仗的。

他舍不得阿诚站着候在边上,只好自己起来,端着杯子往自己屋里走去。他听见了明诚的脚步声,跟在他身后,牢牢地保持着一步的距离,就如同他们一直在人前一样。

明楼恍惚着以为自己又听见了阿诚那句不带丝毫感情的,平板的“是我主动的。”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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